「今日作家」孟生旺 ‖ 春 阳（散文）

文/孟生旺

经历一冬的枯涩暗淡之后，阳光忽然像换了个人似的，有着出水芙蓉的清妍与新颖，变得满身的光鲜和明丽，仿佛也在为新春的到来添砖加瓦，不遗余力挥洒自己的绵薄之力。人们似乎来了劲头，遇到久别重逢的故友一样，喜欢得不得了，愿意和阳光在一起，浴在阳光中，尽情享受温暖的抚摸和安慰。这个时候，谁都心明眼亮，心情豁达开朗起来，还有遭遇压抑或束缚之后的轻松快乐，一种无羁无绊的自由与浪漫油然而生。我常想，不管进入春季的哪一天，只要有阳光的驾临跟存在，人人有返老还童的纯然和欣喜。看看满街年过半百的女士，早已是春装上阵，打扮得花里胡哨。殊不知，青春逐渐和她们远去，正在迈步老年的她们，时时表现出对过往青春的回忆与留恋之情，一种永远不服老的心气鼓励着她们，回首曾经的春光和青春。这也是当下春天里惯常见到的一幕。和她们比起来，年轻的女孩子更早感知到春意，她们如春江水暖鸭先知地褪去五颜六色的羽绒服，裹着色彩斑斓的靓丽霓裳，和阳光在一起，或许是和阳光一较高下，在媲美，看谁更青春，谁更美丽。世界真明亮，春回大地乾坤秀，一切均变得焕然一新，处处春光遍布，处处讨人喜欢，惹着人们动了念头，有了踏春赏春的欲望。春天就像一部活力四射节奏感强烈明快的风光片，渲染着无尽的美丽与风姿，吸引他们去驻足，去欣赏，让徜徉和徘徊有了言不尽的由头和缠绵，不忍割舍。

这是阳光的杰作，只要有它的光顾，一切均富于生机和盎然。看看耐寒力仅次于松柏的冬青树，它们被花木工人从小精心培植修剪后，一直以数十年不变的姿态呈现在人们面前，矮化的结果就是永远保持不变的身姿。生长在人行道边，表现出既质朴，又不事张扬的持重，方方正正，连成一片。在冬天，它们褪去了绿意，深藏不露地俯首称臣，很本分，很沉静。任凭喧嚣的车声有多恼人，它们都一言不发坚守在路边，一成不变地静等春天的到来。有关部门担心人们行走碰撞到它们的茎柯，伤着它们，加之出于美观的考虑，把它们圈定在铁护栏里面，不让它们跨越雷池一步。春天阳光的到来，冬青树的颜色立即有了改变。似乎一点一点地由深变浅，由黑转绿，不是一两天就能改变冬天的叶色，可能用一周时间甚至更长，它们返青的速度和春阳的温度等同。阳光温暖一些，它们就更改变得快一些，反正是潜移默化原封未动般地向着绿色迈步。但是有一点，它们即便生长到何种繁盛程度，它们永远不会开花，以五颜六色的花朵取悦与人，它们说到底最终以叶色取胜，赢得人们的赞许或认同，这还归功于阳光的一视同仁和抚爱有加。这种春夏秋一成不变的植被，永葆生命的原色。即便大雪封门，盖了一层又一层，它们也不改初衷，只把绿色逐渐加重以致于变黑。在冬天里，它们接受的寒冷远远多于阳光，因而停止了表现颜色的一面。只要时序一进入春天，管它料峭还是恶劣的倒春寒天气，它们圆圆的如硬币一样的叶子很快拂拭掉附着在叶面上的微尘，顽强地显现娇嫩的绿色，很羞涩地缓缓涂抹着春意。这会儿春阳成了它们的守护神，它们也成天愿意和阳光在一起，似乎通了灵性，知晓只有这样，生命的鲜绿就会重现，复原自己永不枯竭的本色。

在马路上，阳光最善于像人们轻盈般的行走或散步，很迷人，很活跃，有着无比闪亮动人的风姿，绰约忸怩地摆给世界看。那白花花的光缕泻地如金，晃的人们睁不开眼睛，这是春天到来的见证。比冬天的任何时候都富于灿烂和明亮。大地顿然披上了金衣，金光灿灿。它们不远万里从天而降，一蹲身，就势一趟，平展展横陈在街面上，整条街霎时间一片明耀，豁亮，连地上星星点点凸起的细碎石子粒也是遍布着阳光，那么熠熠生辉，金光点点。车影人影很快获悉，纷纷赶场似的，一股脑地涌来，川流不息，车水马龙，好不热闹。人们被这欣欣向荣，朝气蓬勃欢腾的生活气息感染着激动着，心情犹是畅快十足，增加了出行流连街头的次数，与阳光同行，总有意想不到的收获。

就在此刻，一动不动站在街边的行道树，又以异常笔挺的姿态浴在阳光中，犹如玉树临风一般，亭亭玉立，楚楚动人，风情尽显。它们一现身就一直和街道在一起，融身城市的角角落落，不离不弃，恪尽职守，为城市站岗放哨，守护着这个现代与古老并存的家园。春天刚刚来到，它们的树梢上尚有稀稀疏疏的秋叶在残留着，只要春风一吹，就能很快完成最晚的飘落。与此同时，阳光毫不吝啬地大把大把地抛洒温意，仿佛捧出了全部的爱心。这些经历严冬的行道树一下子如见了亲人一般，和阳光拥抱在一起，形影不离地彼此长相厮守。它们欢欣鼓舞，伸出无数的臂膊，迎接着源源不断远道而来的朋友，乐此不疲。在它们看来，阳光是来看望它们的，久别重逢，有着万语千言如鲠喉头，无法表达深沉的感激之情。阳光那样的热烈，它们那样的低眉顺目，万种风情，千娇百媚无一不显。整个冬天，春阳也几乎试图天天来到城市的上空看望它们，但全被楼宇挡在一边，不能近前。寒气也逼着阳光远远地躲在一边，看似意图接近，却又遥不可及，没有温度的期盼，一切变得生疏而陌生。每天的太阳只在山头晃一晃，露一下脸，轻描淡写地望一下城市，就一溜烟地下山了，匆匆促促，似乎有什么过意不去也无法解释。城市还没明白过来，漫漫长夜就接踵而来淹没了一切。整个冬天，行道树与街边的路灯在一起的时光要比阳光多得多。在昼短夜长的日子，阳光显得那么弥足珍贵。在黑夜里，一切的景物都是以影影绰绰来表现。树们在灯光的掩映下，犹抱琵琶半遮面，什么风姿也无法展现，只是一张朦朦胧胧的剪影。有时候，皎洁的月光洒满街道，行道树也一样黯然无光，它们被寒冷裹胁着，抖作一团，无心欣赏月光下的自己。它们唯一对阳光情有独钟，特别是春阳的明亮与温暖的至尊地位谁也无法撼动和取代。月光是美好的，缕缕银光，泻地如霜，虽然纯洁无暇，在冬夜里，反而更给人带来寒冷与陌生感，人们与之只有一面之缘，没有深交的理解和熟悉，仿佛搁着一层雾，谁也不敢接近对方，不愿看清各自的心思。彼此存有顾虑。而春阳就不同了，万物生长全靠它，有了阳光，街边的行道树很快就能轻舒猿臂，如腾云驾雾一般，变得精神起来，还掩饰不住春风得意的飘然和萧逸。用不了多久，春阳会让它们身披绿装，给城市托起道道绿云，增加几分青春感和现代时髦感，这就是春阳的厚爱和可贵之处。在春阳的呵护下，灯光成为城市夜晚装上的眼睛，让城市有了春天附加的魅力，给人们清闲的意趣多了出行的想法，于是春夜也有了意想不到的迷人和美丽。

文章来源：《作家天地》 网址: http://www.zjtdzz.cn/zonghexinwen/2021/0417/1117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