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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洞庭作家】吴标华/界上的争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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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界上的争锋 作者:吴标华 大约是公元2008年深秋的一个夜晚,在湘鄂交界处一个叫大界的村子里,上演了一场关于风水的著名论战,一方是我的父亲,一方是鄂省的龙先生。 起因是这样
界上的争锋
作者:吴标华
大约是公元2008年深秋的一个夜晚,在湘鄂交界处一个叫大界的村子里,上演了一场关于风水的著名论战,一方是我的父亲,一方是鄂省的龙先生。
起因是这样的:父亲应界上朋友张伯的请求,去帮他选块墓地,一伙人带着父亲满山里转来转去,惊动了那位龙先生。
严格地说,大界大部分地域属于湖南,父亲去那里走走,算不上抢他饭碗。但龙先生不这么想,他认为大界就在他的眼皮底下,无论如何也是他的势力范围。卧榻之侧,岂容他人酣睡,对于父亲的入侵行为,他自然有些不满。
父亲早就听说过那位龙先生,知道他是界上有点名气的地生。同行是冤家,父亲本不想越界游走,但经不起张伯的再三请求,还是冒昧地去了。
吃过晚饭,父亲和张伯在堂屋里聊天,突然闯入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,后面跟了一群叽叽喳喳的湖北人。
张伯恭敬地喊龙先生,连忙起身端茶让座。
父亲知道麻烦来了,也礼节性地挪了挪身子。
龙先生往堂屋正中一坐,直直地看着父亲,一言不发。父亲是见过世面的人,深知以静制动的道理,也端坐着一言不发。
看热闹的见了眼前的阵势,知道这是大战之前的平静,也一个个屏神凝气地坐着。
过了半晌,龙先生终于忍不住了,问了一个看似平常的问题:“你是巴陵的?”
语气很平淡,但“巴陵”二字拖得很长。
父亲自然知道他的意思,但没有针锋相对,而是报以十足的谦卑。
“在下确实是巴陵的。我和老张是十几年的朋友,他为老父修墓,要我来帮点忙。”
但父亲的谦卑没有换来气氛的缓和,反让龙先生以为父亲容易搓弄。
“听说你懂点风水?”
龙先生完全是盛气凌人了,但父亲还是若无其事。
“不敢说懂,仅仅知道一点皮毛。”
“你拜的是何方师祖?”
“没拜什么师祖,都是自已看书摸索的。“
”你看了几本书?“
”不多,两百多本吧。“
“什么?两百多本……”龙先生不禁大吃一惊,又直直地看着父亲。
过了半晌,龙先生终于回过神来。
“你看过《天玉经》《青囊奥语》吗?”龙先生以为找到了致命利器,又一次发起了进攻。
“只略略地看过,那是形式派祖师杨筠松的著作,杨派风水的集大成之作。”
龙先生又是大吃一惊,原以为父亲不过是个游方术士,仅有一点实际的经验,不想竟读过这样的专著,态度自然温和了许多。
“您既然知道形势派,也就知道理气派了?”
“也是略知,理气派的师祖是蒋大鸿,我有幸读过他的《地理辩正》,他虽出自杨门,却有超出杨门的地方。实践虽不怎么成功,但其理论还是很到家的。”
话说到这个份上,龙先生知道父亲不是一般的地生,态度自然是更加温和。
“您能分出两派的高下么?”
“先生,您这是太抬举我了,我一个山野鄙夫,能够说清楚这争了千百年的问题么!只是觉得,这样的争论毫无意义。风水是由形、理、法三者共同构成的,三者相辅相成,离开了其中任何一个,都不是完整的风水之学。看山峦,离不开理气;论理气,不能无视山峦。杨筠松是这么说的,蒋大鸿也是这么说的。”
父亲一改开始的谦卑,开始自信从容,开始侃侃而谈,尽管他说得有点深奥,但听的人无不聚精会神。
”积我几十年的心得,我觉得风水是一门很实在的科学,它讲求的是天地人和,所有的规则其实都指向一个和字。什么杨派风水、八宅风水,什么三合长生、玄空飞星,都是换汤不换药,重势也好,重理也好,实际上都是和谐至上!“
”公路旁能葬坟吗?门户能对着大路吗?不能。但这不是什么煞气,而是人的怨气。死者不能与生者争地盘,一人不可与众人争利益。人怨则不和,不和则招败。天道即人道,风水在人心。与其揣摩天意,不如修养德行,所谓厚德载物、天将以酬长厚者也!“
父亲话音刚落,堂屋里顿时响起一片啧啧的称赞声。
龙先生则将椅子挪了挪,小学生似的端坐在父亲面前。
他不好意思地说:“吴老啊,请您原谅我开始的不敬,您是我见过的最有学问的地生,是我心中真正的风水大师。听了您刚才的教诲,真是茅塞顿开啊。我本想拿您今天的点穴作文章的。我认为那是一处死穴,靠山不稳,前案不平,白虎高踞,青龙蜷缩,但您偏点了它。刚才边听边想,才知道又确实是块宝地,藏风聚气,冬暖夏凉,离村不远不近,一时不会建设,是一个能让死者安息、生者相望的地方。这样的地方不是宝地,还有什么地方是宝地呢!风水学上的相生相克、权宜变通,实际上是一种迁就,而迁就是为了和谐,人与自然的和谐,死者与生者的和谐。吴老,若不是您先讲那番道理,我肯定又丢丑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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