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作家天地? 原创】李 嵩：鸡丢了（外一篇）

马大婶的鸡丢了。这本不是个多么大的事。可经马大婶大嗓门一嚷嚷，事情就一下变得复杂起来了。

马大婶说，“天哪，我的鸡丢了，短命死的。”刘桂芝第一个跑了过来，她问马大婶：“你说什么，鸡丢了？”“是啊，鸡丢了，”马大婶说，“一眨眼的工夫，它就跑掉了。”刘桂芝又问：“你也真是个马大哈，怎么让鸡跑了呢？”马大婶有些不高兴了：“你这是什么话，我哪里晓得啊。”

马大婶嚷嚷的时候，黑皮他妈正在洗衣池边捣衣服，“砰砰”的，她也没听懂马大婶嚷嚷些什么。黑皮他妈隔着一棵桂花树问：“你说什么，旗子丢掉了？旗子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。”马大婶本就心烦意乱，让黑皮他妈一瞎掺和，心里更来气了，“旗你个大头鬼啊，我说东你道西，存心气我呀？”

三楼的吴妈耳朵真尖，隔着几大扇窗玻璃，楼下的议论她也听见了。吴妈的脚还真快，“咚咚”的，三步并作两步，她就跑到了楼下。吴妈扭着个肥胖的身子，凑到马大婶身前问：“什么，你的鸡丢了？可惜，可惜，到嘴的肉给飞了。”大伙都这么说，马大婶真想哭啊，但她还是忍了忍。

王老头没有作声，他站在一边好久了。王老头是公安局的，他刚退下来没多久。王老头把双手反剪在屁股后头，踱着小步，边边拐拐的，东看一下，西瞧一下，好象在思考着什么。

刘桂芝说：“马大婶，你再仔细想想，鸡是怎么丢的呢？”这时候，马大婶的情绪稍微平稳了一点，她回刘桂芝说：“这只鸡是我娘家舅舅送来的，我娘家舅舅说，这可是只上好的土鸡，金贵着呢，我舍不得吃，大老远地拎来送给你，你可别把它给弄跑了。”马大婶的讲述很耐听，大家全安静了，一声不响地竖着耳朵听。马大婶吞了一口口水继续说：“我娘家舅舅是个精明人，事先就把鸡的双脚捆牢了，他临走的时候还不放心，又拿了一根布条把鸡的翅膀给捆了，我娘家舅舅说，你别不信，弄急了，鸡也会飞呢。”

“鸡翅捆了，鸡腿捆了，它也会飞？”吴妈眨巴着眼睛，有些想不通了，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，“莫非被人偷了？”“偷了？”大伙一下定住了，随后，不约而同地齐声叫道：“是啊！”

“那会是谁呢？”马大婶思考着。“不会是收破烂的吧？”吴妈说，“这段时间，来院子里收破烂的挺多的。”“不会的，他们来时，总要大着嗓门吼几声的，” 马大婶转过身问刘桂芝，“你听见他们喊了吗？”“没有啊，”刘桂芝说，“你的鸡装在塑料袋里，放在洗衣池边的角落里，我们都不在意，他捡破烂的会看见？”马大婶说：“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黑皮他妈笑着说：“你搞糊涂了，不是你刚嚷嚷的么？”

刘桂芝的分析是有些道理的，毕竟，哪有这么多“无巧不成书的事”。鸡就是飞，也是飞不了多远的，何况脚和翅膀都给绑牢了。讨论来讨论去，大家的一致意见是：再去找一找吧，比如水池边的阴沟里、院子里的菜园地、桂花树下的草窠里，甚至老孙家的厕所里，也要找一找。

于是，大家就分头行动了。忙了一个多钟头后，不要说鸡，就是一根鸡毛也没见着。

歇在那儿，大家一言不发。这时候，王老头却发话了，他说：“现在的人很难说的，吃一样的米不是一样的人。”“什么意思？”马大婶回过神来问，“老王，你别卖关子，把话说明白点。”“我是说，也许，也许让院里的人给捡去了。”王老头轻声说。“是啊，我怎么没想到呢？真是缺德啊！”马大婶的泼劲又上来了。

“老王，你可别乱说，左邻右舍的，抬头不见低头见，谁家还差一只鸡么？”黑皮他妈不满了。“是啊，王老头，你说话要负责任，无凭无据，不要错怪了好人！”刘桂芝也责怪王老头说。沉默了片刻，大家都觉着无趣，各自分散着走开了。

“吃吧，吃死了你才好呢！”王老头爬到二楼，马大婶还在楼下骂着。不知为什么，他感觉脊梁骨一阵发凉。

门才开了一条缝，老伴就在屋里嚷开了，“老头子，一早你野到哪里去了？”王老头不搭声，他还在想着那只鸡的事。进了门，他嗅了嗅，感觉有一股香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。王老头突地警觉了，小跑着进了厨房，一只鸡正躺在锅里炖着呢。王老头急了，他结结巴巴地数落老伴说：“你、你、你烧什么鸡啊！”老伴一听，不乐了，说：“你这老头吃错了药啊，烧只鸡也犯什么法么？”“啧啧啧！”王老头来不及向老伴解释清楚，就冲过去把厨房的窗户全关了。

文章来源：《作家天地》 网址: http://www.zjtdzz.cn/zonghexinwen/2020/0709/352.html